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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林】逐光向日葵 （短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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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鹤祥认为自己还算是接地气又能赶潮流的人。
循规蹈矩的同时留心学习形形色色新鲜的事物。

说实在，买了早点回来就瞅见楼下那开了十几年的花店第一次门口堆满了大捧大捧向日葵时成功引发了好奇心。

细软的黄色花瓣在阳光下显得饱和度更纯了几分，明媚得眼前一亮。
猫着腰凑近嗅了嗅，清淡舒服。

“早诶您嘞，随便看，都新来的，鲜着呢。”

“您这儿来了这么些个向日葵呀，买回去能摘瓜子儿？”
“哈哈哈，您真爱说笑。还真别说，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新鲜着呢，老送那玫瑰也没意思了。买这葵花的人一单接一单，瞧瞧，我这网店儿下午就得同城配送去。”老板娘捧了一束摆弄着，又拿过去给阎鹤祥细看，“看着是有那生机勃勃感觉哟，再配了这红豆。”

“那感情好呀。”


刚进家门，钥匙还未挂在玄关的挂钩上上，口袋里的手机先嗡嗡连着震动了几声。

郭麒麟的微信一来就是三条。

早啊哥 / 忙么 / 一会儿能早来一小会儿吗

阎鹤祥反复念了两遍，单手把锅巴菜兑进碗里，滴了两滴卤在操作台上，顺手抽了纸摸干净。

不忙，好。

把果子拎到餐桌上，坐正，想了想又打了一行字过去。
怎么不多睡会儿，不是昨天下午才落地。

天热睡不着呀

阎鹤祥又回了句一会儿见便撂下手机把注意力转到早点上。
四季恒温舒适的玫瑰园哪里来的天热睡不着。


天气预报今儿晚上多云有雷阵雨，风4级。
天晴，有风，不晒，凉快儿，入夏后令人欣喜的清爽，开了窗心旷神怡。
小安迪在院子里一溜圈地跑，小啾啾又在头顶上灵动地一跳一跳。


郭麒麟攥着圈画得黑黑红红的剧本，头抵在二楼大窗前望着楼下小豆丁，不留神自己两腿打了结扑向草地，另一边的阿姨立马迎了上去。
按压式的笔被按得哒哒响，显得出主人心不在焉。

屋里静得只听得到哒哒，屋外的树影婆娑、风过沙沙。

叮咚———
突兀的门铃从一楼客厅清晰窜入郭麒麟的耳朵，猛地转身，剧本和笔都被丢向床，画出好看的弧线。
三步并两步冲出房间。


“哎呦喂，少爷您慢点儿。”
开门的瞬间阎鹤祥向后退了半步，免得鼻梁子磕上门框，而来人也惯性地扑了过来。
小胳膊小腿儿一把就捞了起来，不由自主笑歪了嘴，“看出您想我心切喽。”

二楼的郭老师闻声也快步从栏杆处探出了头，松了口气而后嚷嚷大林你给我稳住喽，多大的人了，这孩子…
叨叨几句便又回身进了书房。

阎鹤祥打完招呼上下打量小孩儿有没有磕着绊着，在家的样子的确随意许多。
宽松的白色T恤，圈圈棉的灰色及膝短裤，脚下不稳眼镜框滑到了一半鼻梁，眼下的青色毫无保留暴露了小孩儿的状态，额前的碎发软软榻着，还有一点儿清新的沐浴露味道。

“对不住对不住，没撞着你吧。”
“你觉得呢，就你这身板儿。”

郭麒麟扶正镜框，左看右看最后挑着嘴角向上翻了个白眼。

“我先去去和师傅问个好…”
“一会儿吧，等他们都到的，刚才示意过就完了，我爸这阵儿估计也忙着手里的事儿呢。”
“得，听您的。”
“你先上去，我去给你开个瓜。喝点儿什么？哦对，新买的茶我昨儿尝挺好的…”
“都依着您。”


进了屋就瞥见四仰八开的剧本，桌子上摊开无序的A4纸，笔盖也有那么两支分了家。
这并不像一向严于律己的少爷的风格。

桌上的手机屏幕暮然亮起，，弹出一串备注是“导演”的人的微信语音。
阎鹤祥自然不会随意查看，但如此急促的频率也不得不多注意几分。


端着托盘进来就看见阎鹤祥窝在小沙发一角走神儿。
“瓜来喽，哥你热不热？温度行么？”
阎鹤祥接过大盘西瓜，“我还用你照顾？赶紧坐下。说说吧，大早把我筐来干嘛。”

郭麒麟随手理齐桌上的稿，盘腿儿坐在小沙发对面的毯子上。
“也没什么，就——好久不见了嘛！”
“你是哭是笑我看不出来？”
“真没劲。”

话被说出口，算是说进了心坎里。被人了解的感觉是幸福的。

和别人介绍时说自己的小心思小秘密都敢和谦大爷讲，但实际算来，放宽了心的唠嗑对象往往会选择这被拴住了的搭档。

阎鹤祥是善于倾听的。
不一味惯着捧着，适时的打击有时不中听却总受益匪浅。
另一方面和父亲、师傅的教诲不同的是，代沟不远，撒娇是被允许纵容的。


郭麒麟扭了两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小茶杯捏在手里，摩挲着细密的金丝花纹。

寻思着怎么开口的岔口被来电铃声打断。

阎鹤祥努努嘴示意他先接电话。
郭麒麟拧眉略显不耐烦，别扭地抓过手机无所顾及地在原地接听。

在简短而有礼貌的回应中，阎鹤祥试图捕捉关键词。
所以…明天晚上又要飞走？

“剧组的事儿？”
“嗯？”甩手把手机丢向身后的床上，呼噜一把脸，埋头舒了口气，“嗯……”
“你的戏份不是都结了？”

话至此，郭麒麟心里着实委屈。
把人叫来也的确是为了吐吐苦水，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和对方讲起一五一十。


新戏前前后后筹备了不短的时间，郭麒麟的角色算不上男一算不上男二，但也是个过渡承接的关键人物。
跟着剧组在暴晒的土坑地儿挨了俩多月，明明可以麻利儿完事儿的活儿愣是拖了又拖。

这倒也不算什么。
环境苦，条件差，还能惨过背贯口不成。
郭麒麟本身也不是娇气任性的人。

男主角是年轻的当红小生，粉丝比自己翻了几番。
表面和谁都和和气气，镜头前的样子也是谦卑有礼，可这合作起来却是让大半个剧组都犯了头疼。
加上对戏的女主角也是缺大风大浪的经验，大大小小的要求都摆在明面上。

这不，导演的耐心也被磨光，气儿没地儿出，抓来好欺负的就也不知道收敛脾气。
和剧组的马一个倔样儿。

圈子复杂，人员众多，都熟悉过来可不是易事。
慢慢接触的过程中不得不小心翼翼，悉听尊便。

主角对角色有不满，说是协调商量着来，说到底还是在可行范围内依了人家的意思，临时改人设。
毕竟摇钱的金主得罪不得。

可这就苦了下边儿接戏的人。
临近杀青的郭麒麟又被安排返工补三分之一有余的镜头。

劝说逗乐其他共同遭遇的小演员的同时，自己心里的结又系上了。
难得耍小脾气，琢磨着一两天无伤大雅，交代好行程便溜回北京。


“师父知道吗？”
郭麒麟摇摇头，“应该不清楚。”
“那你这趟回来……？”
“我跟他说天太热，剧组给大伙儿放了假。”
“师父的一句话还是管用的。”
“不不不，不能牵扯到他。小事儿……”

都这样了还小事儿呢，换第二个太子爷不得抄了剧组。
看似严厉的郭老师但凡听到一点儿风声，也坐不住放着自己的孩儿被别人数落。
照此看来是小孩儿自个儿瞒得严实了。

德云社近来稳稳当当，巡演又在紧锣密鼓的筹备期。
郭麒麟心细而心事重，万不能因为自己扰了难得清静，能过且过，哪怕是一句闲言碎语也不能踏实。

阎鹤祥也明白，社团大伙儿认可少班主，不见得外边的人也看得透彻。


“千万别和我爸提啊，我就跟你随便说说，其实那个演员人不坏的。”
“就是神仙那人家心里也未必惦记着你们累不累。把瓜吃喽，都不水灵了。”

郭麒麟接过瓜，往前蹭了蹭，接着小茶几吐籽儿。

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嘴里含糊不清转移了话题，“诶哥，你来时看见安迪在院子里了吗？”
“看见了呀，玩呢不。”
“是不是倍儿可爱！我跟你说啊，昨儿安迪回来就找我要抱抱，可肉了，跟我真是亲。”
“你弟弟不和你亲跟谁亲。”

“他真是我的小太阳，太治愈了，”用手扒拉开几个籽儿，粘粘乎乎抽了张纸抹下嘴，“希望他无忧无虑慢点儿长，别那么辛苦。”

阎鹤祥目光慈爱多些不忍。
老把自己弄得没招没落的，谁又懂你累不累。


门铃再响时，师兄弟们都到齐。
后脚儿小安迪也逛丘着迈了进来。

郭麒麟挤进人堆儿里抱起小豆丁，笑怪哥哥们可别教坏小朋友，张云雷揉了一把俩人的头抗议着又夺过来抱。

阎鹤祥远远望着打闹一团的年轻人，和孙越一行先去问了好而后站着一旁等着啥时能消停。

刚刚还阴郁的小少爷这会儿倒是满面春风。两眼似在打架般睁不开，嘴里也不闲着和烧饼逗趣儿。
不知真说开了还是故作轻松不让人担心。


还想明天出去吃一顿的，味道那么正的咖喱鱼蛋可不多见。
暂且，算了。
下回吧。



快马加鞭连夜回了剧组。
抬回去的小行李箱换了几件衣服又搬了回来，还没来得及整理。

夜幕四合才算落个清闲。
换下繁重的戏服回房车洗完澡便把自己扔到了床上，不想动弹。

经纪人其间进来过几次，商量着下个月可能排上的行程，见人确实疲了最后啰嗦几句让他平常心。
郭麒麟也一一应下说不算什么都备不住的事儿。


本想拢了被子睡了又被脚步声打断。
以为经纪人来问晚饭问题，迷迷瞪瞪说没胃口，晚点儿再吃。
却闻见一阵花香淡淡。

“粉丝的礼物都能寄到这儿来了？”
“哪儿能啊，起来看看吧，”经纪人看没动静又补了句，“给你撂这儿了，阎哥昨儿一早问我地址来着。”

郭麒麟蹭地坐起来，眨巴着眼。
跨下床两步挪至小厅。

木盒严严实实，摸上去有些凉凉的潮湿感。
看来这店保鲜工作挺到位，配送能力也可以给五星了。
大男人还送花，脑补了阎鹤祥的样子，郭麒麟有点想笑。
一齐送来的手提袋里码着解暑茶包还有两盒平时最爱馋的点心。

“阎哥说吃的跟着上飞机也终究累赘，就走了快递。真够准时的。”
“嗯，他费心了。要是能来探班就更好了，你们背地里还跟我保密工作。”
“你这小孩儿真要命，跟大家强调谁也别串门的是你，要人家随叫随到的也是你。”
“哎呦喂，行了行了，歇着吧歇着吧，一会儿我给他回消息。”
“成，我不打搅了。”


打开盒子，入眼是明朗的黄色缀着点点红。
牛皮纸里裹着向日葵配红豆。

啧，有点儿意思。
手提袋儿的一侧藏着信封，阎鹤祥的亲笔留言，简短三两行，干净清楚。

“好好加油，会惦记着你的。
要健康、快乐、充满活力，照顾好自己。
你是我的小太阳。”


郭麒麟捧出花束，轻抱在怀里。
鼻尖蹭着花瓣上，鼓鼓腮帮子咬唇耐不住笑意。

果然是会玩儿的男人。
足矣。

他知道的吧——向日葵的花语。
沉默的爱以及忠诚。


有诗人说，你来这世上一趟，你要看一看太阳。

我是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向日葵。
我要你一直熠熠生辉，是我不悔追求的光。

坦坦荡荡，不离不弃。